我的脑袋里都是洞

*匆匆摸完。

11

 

Steve Rogers常常在想，如果他见到那个曾经混账的自己会作何反应，在他踩过那片埋葬Tony的土地之后，在他的手指拂过Tony墓碑上冰冷的碑文之后，在他的眼泪被风干在一个再没有Tony stark的梦境之后。

 

他做出了选择。

 

他挥出了左拳。

 

目标是另一个自己的那张英俊的脸。

 

“你这混蛋。”他的牙龈哆嗦着，含混着气音和诡异的语调，都梗在喉咙里，Clint惊讶的捂住了嘴，娜塔莎轻轻阖上了眼睫，而Tony，风暴中心的他，显然属于摸不清头脑的那一个。

 

“what the fu——”Tony觉得自己之前眼眶上已经褪去的青紫又在一阵阵的疼痛，他伸手，用手指按压了两次，在他的面前是两个美国队长打的难舍难分的场景，转过脸能看见两个Clint正在互相用箭指着，他应该庆幸那个娜塔莎并不在现场。

 

罗斯的忍耐到达极限，完全可以预料，用美国队长和Tony stark做交易虽然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把他可以当作猴子耍，这场战斗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所有人都成为阶下囚，包括Tony stark。

 

当然罗斯的想法只能是想法而已，因为在场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掌控时间的奇异博士。

 

他的指尖有绿莹莹的光芒，他做了两个繁复的手势，然后一切变得安静下来。

 

王认为把这里所有人的记忆抹掉要来的比较好，他拼命的给Stephen使眼色，却还是在Stephen朝着Tony stark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心下一沉。这家伙显然不只打算滥用时间宝石，显然他想做的还有更多。

 

“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一切。”

 

“Tony。”

 

Tony回转身体，他的眼眸里惊讶还未褪去，琥珀色的眸子蓦然盛满了另外一个人的虚像，在Stephen的身后，cloak尽职尽责的张扬起来，他依旧是那身糟糕的配色的衣服，让小胡子男人皱起了眉毛。

 

“这tm是怎么回事？”Tony提高了语调，配合他的动作，他让自己的眉毛纠结的拧成毛毛虫，他把脸转向Stephen的方向，目光里带着警惕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还有，你是戏院卖票的么？”

 

Stephen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他朝一脸困惑的男人伸出了手。

 

12

 

Peter不是一个经常喜欢幻想着如果的孩子，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幼稚，而实际上他的幼稚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一切都变得不对，他甚至想要逃避，他不想再做超级英雄了，因为他的stark先生已经离去，他的背后早就没有人在那儿了，他的stark先生永远都不在了。

 

他的stark先生给他留下了一个世界，就兀自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留在Peter眼里的剪影温柔的让人想要落泪，他是他落在灵魂上的扑簌簌的金粉，是最深的痕迹，是他的踯躅，是他的爱恋，是他的一切。

 

Peter眨眼睛，拼命制止自己即将从鼻孔里钻出来的哭腔，他正对着另外一个自己，那个快乐的少年，甚至不知道在日后会失去什么的少年，他正对他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他还穿着stark先生给他的战衣，Peter却没来由的红了眼眶。

 

“你永远不知道你弄丢的是什么东西。”Peter的声音轻轻的在空气里弹跳，听来却又裹挟雨水中沉重的绝望。

 

“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弄丢的是什么东西。”他垂眸，又重复了一遍，他自己设计那件的战衣覆盖他的身体，说不定比stark先生曾经给他的那件还要更先进，可是对面站着的那个无知少年身上的那抹红色还是刺伤了他，他很羡慕，他甚至弄丢了男人给他做的那件战衣。

 

他舔了舔嘴唇，只觉苦涩难忍，缘是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我真的很羡慕你。”

 

“真的很羡慕。”

 

他低低的重复着，天气阴沉的终于落下雨来。

 

只有小范围的时间停止对于Stephen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此时正站在窗边，看外面一样被静止的雨滴，他脱下了手套，带着严重贯穿伤的手指拨弄着汤匙在白色瓷杯里搅拌，而Tony则一脸迷惑的盯着外面被凝固的雨滴看，“这很漂亮，是什么把戏么？”Tony偏了偏头，目光仍旧凝固在那些被静止的雨滴上，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即使这并不是那么合时宜，而实际上他刚刚的确用掌心炮对着那个穿着奇怪装扮的男人来着，而现在，他决定还是要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魔法师。”Stephen做出了回答，“这些是魔法，不是把戏，Tony。”他把汤匙从杯子里拿了出来，汤匙不小心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响。

 

这声响在两人的身边荡开，像是音浪，毕竟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他们还醒着，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他们还醒着。

 

Stephen把手里的白瓷杯子推过去。

 

Tony倒是没有抗拒，他有些渴了，也非常想要喝咖啡，非常非常想喝，尤其是在他遇到这些麻烦事儿之后。

 

他啜饮着杯里醇香的液体，背部倚靠在椅背上，他的皮鞋刚好踹在罗斯的西装裤上，当然他是故意的。

 

“我觉得你们似乎欠我个解释，所以你是，Loki的同伙么？打算占领地球的？”

 

Stephen的手指拨弄着汤匙，他正在冲泡第二杯咖啡，给自己的，他的目光正晦暗不明的盯着对面的男人，他的手指重复单调的动作，直到那些醇香的液体在他的手指之下失去温度。

 

他绷紧下颌，手指最终哆嗦着按压住汤匙的柄，“我参加了你的葬礼.......”

 

“Tony。”

 

话一脱口，他才察觉他的嗓音如此沙哑，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的，Tony的手指狠狠一抖，那杯咖啡险些就被洒在了桌上，他的瞳孔散开，可能因为受到很大的冲击而丧失了焦距。

 

“我的葬礼啊。”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难以相信一样。

 

13

 

“看起来我也是会做一些好事的。”Tony夸张的耸耸肩膀，“我也许还没有那么糟糕。”他朝着Stephen的方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的手指攥成拳头，又松开，在他听完全部的故事之后，他却完全放松了下来。

 

Tony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这个，而实际上，这个奇怪男人说的话，又让他产生了奇怪的认同感，那些事情听起来的确是自己的作风，如果真的最后他成为了救世主，那也不错，也算是死得其所，Tony松开了手指，上面的汗液黏着在他的裤子上，留下痕迹，他尴尬的拽了拽。

 

Stephen仍旧面带歉意的站在对面，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面对那个由于他的决定而丢了性命的男人。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Tony舒了口气，他挑了挑眉毛，“他们也是？”Tony举起手指，朝着那些仍旧凝固在那里的几个老熟人指指点点的，即使是对自己的死亡预言依旧适应良好的Tony除了额发部分有微微的汗湿，此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异状，这倒是让Stephen有些惊讶，不，说不定也没什么惊讶的，那个独自承担起一切的人，说不定会觉得如此也就是理所应当。

 

Stephen暗自垂眸苦笑，注定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刻，他的灵魂都是闪闪发光的，他都是吸引自己的，以至于他不顾及王的阻拦而做出了如此出格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说真的，他可以用性命去换这个世界，而命运偏偏选中了Tony。

 

“我还真的不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Tony撇撇嘴，他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正在来回踱步打量着旁边的那个没有胡子的美国队长，他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的位置，看起来像是雕塑，蠢蠢的，Tony想。

 

补偿又有什么用的，真是一群傻瓜，最后去换整个世界什么的又不是他们替他选的，真是一个个蠢得不可救药了。

 

Tony调皮的从嘴唇位置挤出一声气音，得知他的死亡还有那么多人悼念，想来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我从没有害怕过死。从没有过。”他在Stephen的注视下，按下了Steve的拳头。

 

“我只是担心我做的还不够多，而可见，似乎我也没那么糟糕。”

 

Tony耸了耸肩膀，从那群剑拔弩张的人群中转开身体，“我想你也不需要自责，doctor。”他笑了，眉眼间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整个人坦坦荡荡的，在阳光下通透的，像是整个人在发光。

 

Stephen的心脏猛地一抖，像是被谁狠狠的捏攥了一把，酸酸楚楚的都是疼痛，他想要伸手拥抱男人，他想说如果我早认识你就好了，如果一切都可以改变就好了，而他没忘了，他参加了Tony stark的葬礼。

 

那画面像是昨天。

 

“Tony，你是真正的英雄。”

 

他抿抿干涩的嘴唇，最终也只吐露了这一句话。

 

“那么这个真正的英雄还有些不情之请，doctor——”Tony抿了抿嘴唇，拿起了一旁的马克笔。

 

Tony嘱咐Stephen带着那群人离开，而偏偏又惦念着他家的睡衣宝宝，所以说Peter该死的让人羡慕，两个互相打架的鼻青脸肿的Peter此时就坐在Tony的对面，Tony正努力的扳着脸想要教训他们两个，属于他的这个世界的Peter很好辨认，因为他看起来更像是真正的高中生，而另外一个显得阴郁老成，身上笼罩着一股子说不好的绝望的味道。

 

这让Tony觉得心疼，所以他在安抚了属于他这个世界的Peter之后，转而坐在那个少年的旁边，他的身上还穿着黑红相间的战衣，那不是Tony熟悉的，这让他有些惊讶，来自于未来的Peter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兔子，Tony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抱歉，kid。”

 

“我没有一直陪着你。”

 

“不过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会成为比我更棒的人的。”他拍了拍Peter的肩膀，伸出拇指擦去少年眼角位置的晶莹的泪珠，“我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情，而我唯一没有做错的就是选中了你——”

 

“可是，可是您都不在了。”隐忍多时的Peter的泪水终于像是滂沱的大雨砸在Tony的胸前，“对不起，stark先生，都是我的错。”

 

另外一个Peter则有些不知所措，并且执拗的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未来，“stark先生才不会死。”他梗着脖子，也红了眼圈。

 

最后Tony不得不搂着他的两个睡衣宝宝一起安慰，“你们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的，即使我不在。”

 

“我不在，Peter，也要好好的生活。”Tony郑重其事的说，并且手指反复的摩挲两人的后脑位置。

 

外面的滂沱大雨渐歇。

 

14

 

Steve记得自己刚刚是在和Loki打架，他打算对Tony做什么，他想要伤害Tony么，他甚至有一个曾经属于他的星盾，被他置气的扔在西伯利亚，他几乎就要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了，他们甚至说了同样的台词，是啊，他可以暴揍任何一个打算对Tony不利的人整整一天，或者更长的时间，窜起的保护欲，烧的他眼眶都开始燃起火来，而像是一个定格动画一样，在他扭转过脸，正怒气冲冲的打算再在Loki那个混蛋的脸上烙下一个伤痕的时候，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了，他的拳头险些擦过坐在旁边的Tony的面颊，他连忙慌乱的收回了手。

 

“Tony——”他迟疑的歪头，此时才注意，现在的情形完全和他的记忆里的完全不同。罗斯不知道为什么顶着被记号笔画的胡子正在拽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

 

而Tony正在闷闷的憋笑，正把脸埋在白瓷的杯子里，那杯子里应该是咖啡，可以闻到香醇的味道，可以看到杯子上方还飘忽着袅袅的热气。

 

“Tony，你有没有受伤——”Steve有些窘迫，但是关心的话已经不受控制的钻出了嘴巴，现在以这样的情况面对Tony是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的，而实际上，他已经想念Tony有多时了，而现在这个人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面容上还带着疲倦的，就像是从他昨晚的梦境中跳脱出来，而Loki却已经不见了。

 

“刚刚那是Loki——”

 

“Loki，他打算——”Steve总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哪一块碎片，以至于他结结巴巴的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当然这也可能和Tony在他的面前有关，面对Tony stark，他总是没有办法表现的那么的自然，以至于他必须重复的拉拽自己的胡子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失控。

 

他记得他和Tony大吵了一架，他失去了和男人的友谊，一切都是他的罪过，他没有想过去打理自己，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见到Tony，一切都是他冲昏了头。Clint说在电视上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而他猜到那肯定有问题，他又实在担心Tony有危险，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

 

“Emm，没有Loki。”Tony歪着脸，打量着眼前疑惑不解的英俊男人，不得不说看着美国队长的熊猫眼让人心生愉悦，更别说那熊猫眼是拜他所赐了，他正在忍住自己不要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就是这么的幼稚，他的确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而这完全的无伤大雅。

 

Clint正跳着脚说自己的靴子里被人塞进了钉子，而Tony又兀自笑了起来，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的恶作剧。

 

“Tony，这到底是怎么回事？”Steve皱起眉头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眼圈位置的紧绷和不对劲，当然之后他照镜子才能看到那上面的青紫了，估计Tony是用了力气。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Tony眯起了眼睛，“重新谈谈。”

 

“cap，好久不见。”

 

Tony咽下了最后一口咖啡，他舔了舔唇瓣。

 

复仇者联盟在那个月末重新恢复了联系，他们取消了美国队长他们的通缉犯身份，复仇者联盟又恢复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整体，钢铁侠在那儿，蜘蛛侠在那儿，而美国队长也在那儿。这一切当然都是Tony stark的功劳，毋庸置疑的。唯一不太对的就是蜘蛛侠开始特别黏Tony，并且不愿意美国队长靠近Tony。

 

Steve又重新回到了复仇者大厦入住，他想说，当他踏入那个熟悉的地方的一瞬间，险些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Clint叫唤着，要和Tony一起打新出的游戏，一边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Tony的表情。

 

Tony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在美国队长的催促下，从楼上下来，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他不知道那个遥远的未来什么时候会来，也并不为此而担忧，因为英雄总是要向死而生的。

 

尾声：

 

Steve Rogers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当黑暗褪去，他的视力终于完全恢复。

 

他的眼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葬送了Tony的，那个他眼睁睁的看着反应堆顺着水流而去的那个地方。

 

“我甚至没有和他说喜欢。”

 

甚至都没有。

 

痛苦袭击了他，然后他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头。

 

和他一并回来的所有的时光偷渡者都是一脸要哭的表情，Peter甚至已经在抹泪了，Stephen显得冷静的多，他站在原地，等待。

 

等待一个近似于不可能的奇迹。他站在原地，目光却一直犹疑着远望。

 

他在等待。

 

“好久不见啊，先生们。”直到有人从旁边的木屋里探出头来，慵懒的，疲惫的，但是却是愉悦的，他手里还拿着白瓷杯，应该正在喝咖啡。

 

他朝着Stephen的方向举了举手，“喝咖啡么大法师，这次不是速溶的。”

 

Bucky从他的身后钻出来，带走他手里的杯子，“你今天喝了太多了。”

 

“嘿，别这样——”

 

“等等，Bucky这是怎么回事！”Steve尖叫了起来。

 

天空终于完全的放晴了。